【底片旅行】穿越柬埔寨與越南之旅：Geela Garcia談旅行、信任與真相

搭乘飛機前往吳哥窟（Siem Reap），再乘廂型車到金邊（Phnom Penh）、搭巴士到西貢（胡志明市），最後坐上 39 小時的火車抵達河內，這是攝影記者 Geela Garcia 度過 2023 年一月的方式——不停穿梭於旅途中。在完成一場為期 10 天、於吳哥窟舉辦的攝影工作坊後，手持 Canon AE-1 相機與 Ektar 底片的她，決定探索更多柬埔寨以及其鄰國越南的風貌。

對 Geela 來說，獨自旅行並不陌生。她的工作讓她頻繁拜訪近至鄰國與遠至異地的地方，記錄各種故事與運動，致力於縮短文化、世代與社會之間的距離。而正是在這些時空交會的片刻中，她能與自己以及周遭環境達到最深的連結。她分享道：「……或許這更像是對我們自身以及塑造我們的社會不斷的理解過程……」她重視當下所處的位置，同時保持著對未來去向的好奇與目的性。

在這篇訪談中，我們與 Geela 探討了有意識的視覺敘事、用底片保存記憶，以及底片攝影作為探索與情感載體的意義。

Hi Geela! 歡迎來到 Lomography 線上雜誌！可以介紹一下自己並分享你目前的工作嗎？

你好！我是 Geela Garcia，目前是一名住在馬尼拉的自由攝影師和記者。我的攝影作品主要記錄女性、糧食主權以及環境的相關故事。

由於工作關係，我經常旅行，所以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或是在田野中進行採訪。如果不在外面，我通常就在家研究或寫作工作相關的內容。我的空閒時間多半會和朋友一起度過，我們開玩笑地把這稱為「漫步遊蕩」（因為我們喜歡到處走走，隨手拍下各種事物）。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停止拍攝影像。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觸底片攝影的？

我的第一台底片相機是一台玩具相機，是 2017 或 2018 年時我隨機在網上買的 Superheadz。當時我對底片相機和底片的區別一無所知，我只知道自己很喜歡底片的色彩，因此想用底片拍攝。我會把這台相機放在我的日常大學背包裡（但我經常忘記用它），直到小小的取景器有點損壞。我現在仍然留著這台相機，但因為取景器壞了，所以不再使用它。

熟悉了玩具相機後，我想玩更多設置的相機。於是我在 2018 年的一場過期底片日活動中買了一台 Canonet Rangefinder。後來我把這台 Canonet 賣掉了，因為我買了一台單眼相機。目前，我擁有一台 Olympus 半格相機、一台 Canon AE-1 和一台 Kodak Ektar。我經常使用我的 Ektar，因為它非常輕便簡單，就像我以前的 Superheadz 一樣。

過去你用底片記錄了柬埔寨和越南的旅程。能跟我們分享你的經驗嗎？

這絕對是我過去經歷的旅程中另我興奮的部分！我去暹粒參加了一個工作坊，認識了一群來自東南亞的年輕、友善且有才華的攝影師。之後我決定獨自旅行，去了金邊、西貢和河內，因為我已經身處這片地區，並且一直對這兩個國家的歷史、美食和文化感到好奇。

每次旅行時，我都用底片記錄個人照片，因為這能讓我將為工作拍攝的數位照片和我的個人視覺日記照片區分開來。我拍了很多照片用的是 iPhone，而用底片拍攝讓這些照片變得更特別且更有意圖。

這次旅行我帶了 Canon AE-1 和 Ektar。但大多數「成功」的照片都是用 Ektar 拍的。我在 AE-1 上只用了 1 捲底片。在金邊換底片時，我沒注意到底片沒正確裝好，結果什麼都沒拍到，直到旅程的最後一天才發現。這是一個令人遺憾又有點蠢的錯誤，但我對此看得很淡。這也是學習和使用底片的一部分經驗。在這次旅行中，我使用了 Kodak Colorplus 200、Kodak Gold 200、一捲非常老的 Superia（讓我的照片全都曝光過度），還有 Kodak Ultramax 400。

你這趟旅程中最難忘的時刻是什麼？

除了品嚐美食之外，我最享受的是從西貢到河內的 39 小時火車旅程。有人可能會說這很無聊，也認為我應該選擇更快的交通方式，但我很珍惜什麼都不做、看著窗外風景、觀察地圖上自己的移動過程。這真的太棒了！

你旅行中的照片展現出日常生活中一種平衡的懷舊與溫柔感。你發現自己特別被哪些故事所吸引？

拍攝底片時，我並不會特意去尋找某個故事。我更多是隨著自己的感覺走，拍下當下讓我感興趣的事物。我發現自己拍了不少關於食物、花朵，以及人們在日常環境中的照片。由於我將底片攝影作為個人的視覺日記，因此我把它當作一種工具，用來在底片的限制中保存那些稍縱即逝的記憶。對我來說，底片能夠真實地捕捉日常生活的表面，而如果我想深入挖掘一個故事，比如金邊某個市場的飲食文化，這時我就會使用我的 Fujifilm XT-3 來進一步探究。

在這組照片中，你有最喜歡的一張嗎？

除了火車上的照片之外，我最喜歡的另一張是我在吳哥窟最後一天於 Kampong Phluk 拍攝的這張日落照片。當時我和 JL——一位我在工作坊期間結交的好朋友——一起欣賞了這片靜謐的水上日落，這裡正是洞里薩湖與湄公河的交匯處。我們一起坐在船的二樓，默默地看著天空漸漸變成粉紅色，內心充滿了感激，只因為能在那一刻身處於那個地方。

作為一名從事本地和國際報導的攝影記者，這如何影響你旅行、探索和捕捉世界的方式？

我認為了解你的利益相關者、你的觀眾，並且知道你在創作故事時是為誰講述，是很重要的，這樣才能理解對他們來說什麼是有意義的。但我意識到，信任自己的視角和對故事或當下的解讀同樣重要。我不會說為本地或國際出版物貢獻極大地影響了我如何「捕捉」世界，或許更重要的是不斷理解自己和塑造我們的社會——理解我作為一個來自菲律賓的中產階級女性的身份，這樣的背景使我、也讓我們能夠從我們的視角來看待和塑造事物。

你的工作和作為攝影記者的實踐是否影響了你拍攝底片的方式？反過來，底片攝影是否改變了你進行攝影報導的方式？

這聽起來可能很傻，但我意識到它們幾乎不會互相影響（至少在我自己的經歷中是這樣的！）。對我來說，攝影報導和底片攝影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當我拍攝工作用的影像時，我是非常有意圖的，因為當我在執行任務時，我的腦海中已經有了某種拍攝清單來給我控制感。

至於拍攝清單和工作之外的事情，我想我通常是個比較隨和的人，而這也就是我對待底片的方式。我拍攝當下覺得對的事物，拍攝我想在底片上看到的東西，而不會有具體的拍攝清單。我沒有那麼有意圖，也許更多的是帶有情感色彩。這說起來有點尷尬，但我覺得我丟失了大約五捲底片的照片（例如，底片捲錯、拍攝時沒有放底片、意外打開相機），因為我對底片比較隨意。我不會因為沒能捕捉到它們而對自己生氣。對我來說，底片不必完美，不一定總是能拍出影像，它只需要和我在一起。我想我可以這麼說，因為我滿足於知道底片裡有某些瞬間被保存下來。我喜歡最終的驚喜元素，並且能夠接受任何結果。最重要的是，我在使用底片的過程中玩得很開心。而這種樂趣不一定是指一張掃描過的照片，而是拍攝影像的過程和那一刻的存在。

你最喜歡的攝影故事講述者和也使用底片的攝影記者是誰？

我們還沒見過面，但我們是網友（互相關注），我一直很喜歡 Manel 的影像。我想自從開始使用底片以來，我就開始關注她了。

Jayvee del Rosario 也是我的最愛。我喜歡他們的照片，因為他們用底片捕捉日常生活，這應該更契合我對底片攝影的哲學。

我也追蹤 Sean Olalo 、Ennuh Tiu 和 Aya Cabauatan 的底片攝影作品！

你對視覺故事講述和攝影有什麼個人哲學嗎？

在工作坊的每一天，我們都會展示自己拍攝的照片，向導師和其他參與者介紹。我被問過好幾次：「那你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什麼？」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挑戰，因為我的回答總是很簡單，「我拍那張照片是因為我喜歡那個瞬間。」我甚至拍了一張稻田的照片，告訴他們是因為「我愛米飯」。經過和朋友的討論，我們意識到，也許是因為我喜歡拍攝我想看到的世界——一個我們可以暫停並休息、分享關懷和團結的時刻的世界，一個我們可以擁抱並保存的世界。希望這樣的回答已經足夠了。

激進主義教會了我，每一個我們創造的事物，都是通過集體的努力實現的，這大大影響了我在視覺故事講述中的方法。我希望我們能創作出能讓樂觀蓬勃發展的影像，讓我們意識到通過集體社會鬥爭，另一個世界是可能的。